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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告别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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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容往角落里躲了躲,生怕他扑上来,照着自己的脖子咬一口。

他就像狼一样。

秦骛瞧见他的反应,像是有一根针扎了一下心脏,也扎了一下那头烦躁的野兽,让它安静下来。

秦骛转过头,掀开帘子,吩咐属下。

“发信号,让五百死士在城外集中,带好武器和干粮,准备去西北。”

“派人跟皇帝说一声,就说我先去封地了,诏书他派人送来就行,加封仪式就算了。”

秦骛看了一眼扶容,最后道:“还有,我不要监国使。”

扶容从那一眼里,看出秦骛的意思。

——我已经有监国使了,我不需要其他监国使。

“秦骛,你说的是让我送你……”

扶容一激灵,站起来要打他,结果却撞到了马车顶,哐的一下,又坐回去了。

扶容被绑着手,揉不到脑袋,疼得眼里都泛起泪花来。

疼……

秦骛放下帘子,坐到他身边,按着他的脑袋,瞧了一眼。

没红没肿,没事。

下一刻,秦骛瞧见扶容的模样,抬起手,按在他的脑袋上,帮他揉了揉。

秦骛动作柔和,语气却依旧冷硬:“你跟不跟我走?”

扶容仍旧答道:“不跟。”

秦骛用拇指按了一下他刚才碰到的地方。

“啊!”扶容喊了一声,“秦骛,你说只是让我送你的!”

秦骛看着他,低声道:“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话算话过?”

扶容抿了抿唇角,说不出来。

过了一会儿,马车忽然停下了。

他们到城门口了,守城门的士兵要盘问一下。

和在宫门前一样,知道马车里的是摄政王,很快便放行了。

马车重新驶动起来。

扶容掰着手指头,小声道:“上回,你答应我会救太子殿下,你就说话算话了。”

秦骛扭头看他。

扶容继续掰手指:“还有上上回,你说你再也不管我了,你就真的好几个月都没来找我,说话算话。”

“还有上上上回,你答应我,你会躲在衣柜里,不发出声音,你也……”

秦骛表情一滞,低声道:“别说了。”

上上回,他说再也不管扶容了,扶容不知道,其实他每天都跑去看扶容。

还有上上上回,他躲在衣柜里,不发出声音,是因为嘴里咬着扶容的小衣,他舍不得松口。

太丢脸了。

他不管,他这回一定要带着扶容去草原。

不论用绑的、用抢的,他拖也要把扶容拖到草原去。

秦骛又道:“跟我走。”

扶容摇头:“我不要。”

两个人就这样重复了两三遍,终于,马车停下了。

这是城外一处茂盛的树林,现在已经是夜里了,没什么人过来。

秦骛下了马车,回过头,看着扶容。

扶容的双手还被绑着,不太好下来。

秦骛闭了闭眼睛,朝扶容伸出双臂,把他抱下来了。

属下上前禀报:“按照主子的吩咐,五百死士全部到齐,带了武器和干粮,可以扮作主子的侍从。”

“另外两千死士,待天亮之后,各自乔装上路,在西北边陲会合。”

秦骛微微颔首,目光望向树林里。

扶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
五百个人,是一般藩王的侍从标准。

五百死士,都藏在树林里吗?

天有点黑,扶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。

秦骛转头看他,扶容抬起头,轻声道:“我就送殿下到这里了,殿下慢走,一路顺风。”

秦骛低声道:“说什么呢?你得和我一起走。”

扶容无比执拗:“我不走。”

秦骛只用一只手,就拢住了他的双手,要把他往马车上带:“这还由不得你。”

扶容挣扎:“我要回去,我出来得太久了……”

秦骛厉声道:“你看你出来这么久了,皇帝和六皇子有没有发现?只怕要我把你带到了草原,他们才能发现。”

扶容挣扎不脱,便抬脚踢他,还要咬他。秦骛死死地抱住他,把他往马车上带。

终于,秦骛把扶容按在了马车壁上。

两个人像是打了一架,都有些狼狈。

秦骛只用一只手扣住他的手,把他的手高举过头顶,按在马车壁上,牢牢定住。

秦骛喘着粗气,用拇指按了按他的唇角:“扶容,我做这么多,都是为了让你跟我走,你不能这么狠心,让我什么都带不走。”

秦骛眼中波涛翻滚:“我最后跟你说一遍,跟我走。”

扶容定定地看着他,语气同样固执:“那我也最后跟你说一遍,我不要。”

秦骛握着拳头,狠狠地砸在扶容身后的马车壁上,拳头擦着扶容的脸颊过去,扬起他鬓角的散发。

扶容瞧了一眼,转回头。

两人僵持良久。

最后,秦骛低下头,低声道:“亲我一下。”

扶容下意识就要拒绝:“不要。”

秦骛抬眼,不是装出来的委屈,他低声恳求:“亲我一下,扶容,你亲我一下,我就走了。”

扶容有些惊讶,微微出神。

犹豫了一下,扶容缓缓放下举过头顶的双手,用还绑在一起的双手,攀住了秦骛的脖颈。

秦骛顺着他的动作低下头,扶容抱着他,微微踮起脚,抬起头。

柔软的双唇碰了一下秦骛的侧脸。

秦骛顿了一下,周身戾气消散不少。

扶容瞧着他的侧脸,稍稍偏了偏,又亲了上去。

唇齿相接。

霎时间,月破重云,满怀清辉。

*

摄政王先行前往封地,连陛下的圣旨都没等就走了。

一时间朝野非议颇多,原本早就看不惯摄政王蛮横做派的朝臣,趁机要求严惩。

扶容以监国使的身份,说了两句话,但这件事情还是争论了几天,慢慢地才过去了。

没多久,扶容也要跟着新封的淮王秦暄去封地了。

淮王就是从前的六皇子。

不过,马上又是陛下大婚,淮王作为皇帝胞弟,不好不参加大典就走。

可是扶容不想留下。

所以淮王让扶容先行一步,待他参加完了大典,随后动身。

所幸扶容之前去过淮州。

先骑马,再坐船,很快就到了,他也很熟悉。

抵达淮州这天,天气正好。

扶容站在船板上,撑着头,望着脚下江水悠悠。

他想到去年,也是在船上,那天晚上,在船板上,他和太子殿下定情。

这天正好也是陛下大婚的日子。

扶容没见过皇后,不过听说是个极为和气温柔的世家女子。

从前先帝给陛下定下了三位姑娘,本来是要同时入宫的,可是陛下怕唐突了皇后,怕他们抢了皇后的风头,所以这回只立了皇后。

倒是一段佳话。

这时,兰娘子从船舱里走出来。

“容容,娘煮了绿豆百合粥,解暑的,进来吃一点吧。”

扶容从江水上收回目光,回过头:“好。”

他坐在船舱里,捧着碗,喝了两碗绿豆粥,不知不觉间,船只缓缓停下。

扶容扭头看去,原来已经到了。

扶容站起身,扶着娘亲下船。

他低下头,看着脚下滔滔江水,轻声道:“娘亲,船已经停下了,但水还在往前走。”

兰娘子随口道:“对,永远别向后看,从今日起,我们就要在淮州安家了。”

永远别向后看。

扶容重生的时候,是这样告诫自己的。

他现在也这样告诉自己。

*

监国使有自己的府邸,扶容和娘亲一起搬进去,收拾收拾,很快就安定下来了。

淮州富庶,河流密织,风光别致。

此地文人众多,大儒隐居,十分风雅,书卷画卷琳琅满目。

自从扶容来了淮州,就跟小鱼钻进了水里似的,每天都往家里搬书搬画,买了一堆的字帖。

直到兰娘子勒令他停下,不许再买。

没过多久,淮王也到了。

这是他头一回离开都城,治理一个州郡,陛下到底放心不下他,还给他派了几个近臣随行。

秦暄兴致勃勃,事情都和扶容合计着办,倒是办得不错,风评也很好。

*

第一年的夏末。

扶容和秦暄在淮王府里的荷塘比赛划船,划着划着,塘中花叶遮盖,扶容竟迷失了方向,找不到秦暄在哪里了。

“淮王殿下?淮王殿下?”

扶容坐在小木舟上,朝藕花深处喊了两声,没有得到回应。

罢了,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不会走丢,大约是怕输,躲起来了。

扶容这样想着,挽起滑下来的衣袖,抓住木浆,挑了个方向,继续划船。

花叶重叠,密密挨挨,扶容躲在阴影之中,轻轻划过丛中,只留下一道痕迹,很快就消失了。

他划到荷塘边的一座小亭子附近,隐约听见王府的臣子们在说话。

“听说只带了两千个人,十日之内,就拿下了附离和仓阳,现在正往更北边走呢。”

“打下来的地方,算是他的封地,还是陛下的疆域?”

“那肯定算他的,陛下仁厚,哪好意思拿他的?再说了,他本来就是嫌自己封地小,才去打仗的。”

他们最后感慨道:“那可真是个活阎王啊,大概生得三头六臂吧?”

扶容坐在小船上,躲在藕花丛中,听见他们说话,才听了一句,便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。

他准备出去,可是他才动了一下,衣袖碰落身边的花瓣,那花瓣从他面前飘落,擦过他的唇角。

有点儿痒。

扶容没由来地想起,那天夜里,他和活阎王亲嘴儿的场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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