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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 平安锁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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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最会说些漂亮话。”

顾姝君眼泪还像是断掉的珠子往下落,上扬的凤眼里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神采。

眼看话就快要讲开了,苏楚箐给潘德霖让了个位置,得了他声谢,端起茶杯打算去厨房泡壶茶。

苏楚箐要为顾姝君泡的,不是叶子茶也不是果茶花茶,而是一方药茶。

保产期间堕落滑胎,分为两种情况,一来是像当年熹妃娘娘那般,被奸人所害,二来便是体弱身气血两虚,自然滑胎。但无论哪种对母体的伤害都是极大,《千金汇》当中就有提到过,“气虚则提不住,血热则溢妄行”。流产后体内脏腑火热,血分受热,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,就算再次怀上孩子,想要保住也难。

但苏楚箐刚好空间里有味药材,而这味药材,现在宋恂初屋里也有。

“妈,家里的黄芪菊楂大枣茶还有多的吗?”苏楚箐问。

宋恂初本就是医师,苏楚箐一点,她便豁然开朗。对啊,小产会导致气血不足倦怠乏力,但黄芪可是补血理气的好东西!

楚箐上次送的那些个茶包里,老顾贪多,不仅牛蒡龙须茶拿了不少,黄芪菊楂大枣茶也带了几包,这茶包的君料不就正是黄芪嘛。

“还有,都在你爸那儿L,我马上全部拿下来。”

宋恂初风风火火就上了二楼,老顾再宝贝又如何,女儿L如今是宋恂初心头的一件大事,就算他舍不得也要给!

顾尚忠还在书房美滋滋地品着白毫毛尖,房门被推开,本以为是潘德霖带着削好的丰水梨上来了,结果却看见自家宋恂初同志,目的明确地直奔他平时存茶的木柜而去,精准找到被他压在最下面的茶包,袋子一提,全部都给提走了。

“???”

“这又是在干什么?”顾尚忠伸手拦都拦不住。

宋恂初头也不回,“你姑娘要用,下次给你补上。”

补什么补,顾尚忠难道没试过配茶?

楚箐给的黄芪品质好,抓药的老师傅都说肯定是年份上乘的野生老黄芪,喝一包少一包,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黄芪,根本泡不出这种味道。

就更不用说,楚箐君料臣料因材而放,克数的多少随着每包黄芪的好坏都有变化。寻常的茶包虽然用的是同样的材料,但却因为草本植物自身的不同,味道也会有所差异,但楚箐给的茶包,无论是哪两袋,泡出来的味道都接近相同。

顾尚忠喝了这么多天,好不容易咂出点门道来,现在却是连最后的家底都没留下。

也不小口小口细些品了,顾尚忠气哼哼地端起青绿的毛尖茶,如牛饮水整口灌下。

他就知道,潘德霖那小子过来,准没好事!

……

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丈老头子嫌弃彻底的潘德霖,抱着顾姝君依旧轻声在劝。

“姝君,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。”

潘德霖抱着不说话的顾姝君低声轻哄,苏楚箐已经将泡好

的茶端出来了。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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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的黄芪菊楂大枣茶是以菊花、山楂和红枣为辅料,起的是利水消肿、开胃健脾、补水强身的功效。

但苏楚箐临时配出的这杯茶,却是为了补气血,养肝肾,她将菊花的山楂全部拿出来,为了口感更好,留下零星几颗红枣碎粒。然后又向宋恂初要了些陈糯米,并未上锅蒸,而是直接无油无水,与甘草一起上锅炒至变黄。炒到上手轻捏,完全失去水分的糯米能够轻松捏断,便盛出干糯米二钱、炙甘草五分,白糖半撮,与黄芪红枣一同冲泡。

牛蒡龙须茶中也放有谷物,但苏楚箐却选用陈糯米,其中是大有讲究。

《本草汇言》谓其“补续血脉之药也,所损之胎孕非此不安,补养脾胃而益胎源”,普通人家屋里最常见的糯米,同样是道药材。随着滚烫的热水渐渐渗透进糯米的每个缝隙,谷类特有的米花香,便随着杯壁咕涌而上的气泡,素淡地从茶杯中荡漾出来了。

苏楚箐的药茶是从一味药方中得到的灵感,但她不是专业的医师,之所以了解这些,也是因为熹妃娘娘,正是因为亲眼看着娘娘经历过怎样的痛楚,再次遇到相同的情况,不仅仅是因为有姑嫂这层关系在,苏楚箐也由衷希望顾姝君能够尽早从阴霾中走出来。

药和菜做法不同、食材各异,但究其根本,都是殊途同归的道理。

既要饱腹也要疗心。

“姐,先喝杯茶润润喉咙。”

“对对对,你刚才不还叫着嗓子痛嘛,赶紧别哭了,楚箐特意为你配的茶,多喝些,对你身体也有好处。”

要说先前宋恂初还看不懂苏楚箐有何打算,等到甘草与糯米同时下锅,也就彻底明白了,这不就是简易版的‘泰山磐石散’?

“泰山磐石散”对于治疗妊妇病症有奇效,是传统的中医世家不愿公开的一道奇方。宋恂初之所以知晓,正是因为这道方子,正是她半年前下了大功夫才为顾姝君求来的。

虽然因家里材料不足的原因,去掉了人参、白术那类名贵药材,且其中又多了甘草的中和,这道药茶比起原先的药方功效大打折扣,甚至在宋恂初眼里已然成为了一道甜水而不是中药。

但对于顾姝君来说却是一道彻内彻外的好方。

宋恂初心疼女儿L,自从小产后,日日提醒她服药调理,煎服了这么久,姝君的身体都不见好。

直到楚箐端出这杯化繁为简的药茶,宋恂初才陡然想明白,补药毕竟治的是病,虽然能起到调理预防的功效,要真正想要治标治本,调理体质是其一,关键是要看顾姝君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,郁结散开,心情舒畅。

她费劲力气给女儿L送补品、送药方,一碗碗苦到胃里泛酸的中药灌下肚子,身上的病治好了,心头间的压力却是越积越多。

倒不如想楚箐端出来的这杯甜茶,虽然也挂了‘药’的名号,但喝完也就过去了。

在场二人的

() 视线都落在这杯泛着热气的玻璃茶杯上,直到潘德霖道着谢,从苏楚箐手中接过,确认温度正好后送到顾姝君嘴前,像是哄孩子般轻柔的语气还未说出口,顾姝君已经低头,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。

顾姝君的确厌恶药味,尤其是对黄芪闻起来泛着酸劲的豆腥味深恶痛绝,但楚箐端来的这杯黄芪糯米甘草茶,在稍微有些烫嘴的茶水充盈口腔的瞬间,她就知道这与她之前喝过的药茶都不相同。

就像潘德霖安慰她的话,那个孩子也不是她的错。

第一次怀孕顾姝君没有经验,那段时间刚好厂里需要换仓库,要是不能尽快找到,上万的原材料都要打水漂。吴牛喘月,烈日炎炎,顾姝君四处开车看场地,却忘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能适应妈妈高强度的工作,找好仓库回去的路上,顾姝君裤子上就见了血。

已经五个月大的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。

潘德霖安慰她,哭着骂自己没有照顾好她,但孩子没了就是没了。

顾姝君熬不下去的时候,也想过逃避,但家里堆成山的药材,黄芪、人参、白芍、熟地、首乌……补中益气、活血化瘀,就像午夜惊醒的梦魇,永远在提醒她流掉过一个孩子的事实。

她在逼所有人,所有人也都在逼她。

但楚箐的这碗甜到不像是碗药的药茶,却如同饭桌上的那道冰糖炖梨,顾姝君是流着泪从潘德森手里喝完的。

把哥哥剩下的梨也吃进肚子里的知微,惦记着放在客厅里的连环画,脑袋上的小揪揪晃荡,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,便看见靠在大姑父怀里无声落泪的姑姑。

比她喝感冒药的时候,还要可怜。

“要是太苦就先不喝了吧?”

知微有些舍不得地将口袋里的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拿出来,奶糖是知微知晏一人一颗,知微的那颗在奶奶给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,剩下的这颗是知晏悄悄给她的。

“姑姑,吃颗糖再喝。”

童言童语让在场的大人都轻笑出声,顾姝君更是边笑边哭,在知微有些不知所措之际,顾姝君已经将拆开的奶糖,和透明的糯米纸一道,塞进她微张的嘴巴里了。

“这茶不苦。”顾姝君说。

知微不信,“那姑姑为什么要哭着喝?”

“因为太好喝姑姑才哭的。”

这下,本该是来安慰人的知微,砸吧嘴却是馋了,怪不得姑姑不吃她的大白兔奶糖,原来是在偷偷吃更好的东西哇。

顾姝君从潘德霖怀里坐起来,伸手,潘德霖以为她想要手帕,刚想放下茶杯帮她将手帕拿出来,还剩半杯药茶的玻璃杯却被顾姝君自己端起来了,她仰头,将最后的茶汤都喝进肚子里。

像是喝药时的毅然决然,又带着些许的洒脱。

“我知道,”短暂的失态后,顾姝君任由潘德霖帮她细细擦拭脸上的泪痕,她虽然还是满面的愁容,却没在哭了,“你们都是为我找想,为我好。我就是钻了牛角尖,嘴上说着放下了,实际上心里却总藏着

事,把家里闹的不安生。”

“但喝完今天楚箐的这杯黄芪糯米茶,从今往后我都不喝了,也再也不想了。”

“那个孩子,来也好走也好,我们俩作为父母都有做错的地方。”

顾姝君停顿的间隙,潘德霖已经急忙回握住她的手,放在脸侧,急切地抚慰着,“姝君,孩子的事怪我,是我对不起你和他。如果我那时候再辛苦些,把事情都接过来,你也不会受累。你没做错,是我,你要是心里又恨,气全都往我身上来,你打我骂我都行……”

顾姝君摇头打断他的话,“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,与其一辈子想着这件事,倒不如咱俩向前看,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,十全九美也是好,真要事事求个圆满,反倒太累。”

“再说了,”顾姝君略显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,“打你我自己手不疼啊,我可不是天天骂人的上级,最近纪委查的严,你可别随便给我扣上‘二/反’这么大个帽子。”

“行,不打我不骂我,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!”

顾姝君皱着眉,对呵呵傻笑的自家男人愈发嫌弃,当年自己难道是没睁开眼吗,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傻大个。

“想通了就好,药不想喝就不喝了,你和德霖都还年轻,就算想要孩子也不急这几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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