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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男子成婚,总要寻到一位嫁妆丰厚的贤内助,并非一定要谈及情爱。苏公子意气用事,难道自信一定能另觅良缘?”
苏梦枕冷冷瞧着他,忽而展颜一笑道:“昨夜我为自己卜了一卦。——十三,天火同人,是二人同心,婚姻有成。看来我这一辈子,注定不会孤苦伶仃,雷总堂主无需操心了。”
雷损一口气被他堵在了喉咙里。
苏梦枕笑容真挚,且一时片刻没有消落的迹象。他笑着以手点桌道:“雷总堂主看过手诏,应发现朝廷对我二人所求的财物,基本各占一半。”他上身向雷损倾来,点在手诏上:“我提退婚自有诚意。这一部分,我愿由金风细雨楼代出。”
雷损顺他手指低头,推拒的笑声就灭在了舌底。他沉默了一会,再抬头时见到苏梦枕略带讥诮的笑容,仿佛已吃定对他来说,这个价格已足以卖出雷纯。
足够卖出雷纯吗?雷损静静在想。他边想,边开口道:“苏公子就这般笃定……”
“我不是笃定。”苏梦枕终于不耐地截断他,“我只是一定要成事。你如果答应,我愿意给你、给雷姑娘补偿。你如果不答应——”他的刀忽现在手间:“我还有江湖上的道理要和你讲。”
江湖上的道理唯有胜者为王。
雷损眉毛一跳,同时听屏风后琴声停了,雷纯幽幽地道:“爹,答应苏公子吧。”
于是雷损立即就坡下驴道:“唉。是纯儿福薄,无缘与苏公子琴瑟相谐。”
苏梦枕不接话。他只是笑。他笑起来的时候,半点不像成天与他互相算计的金风细雨楼的主人。雷损对着他的笑容细思是否有可乘之机,片刻只是低下头继续参阅手诏,状似关怀道:“苏公子强硬退婚,如此心急,未免有以情势相逼季少帮主表态之嫌。我只是好奇一问:季少帮主难道不会在意?”
“看来你还不知道官家同意向北用兵的缘由。”
“苏公子的婚事还与国家大事沾得上边?”
苏梦枕瞧着他,忽起身推开虚掩的房门窗户,往三合楼外一挥手。
雷损好奇扬眉,潜心注意。
他注意街上行人激增。并非庆典时间,街上却像尽是闲人般聚集,交头接耳,神色激动。有宫人沿御街而出,刚一出现就被行人围上,简直像御使着人群般,一直走到张榜处,而围绕宫人的平民随贴榜的动作发出巨大轰动,声如波浪一层一层传开,像绝佳传闻终于被证实,最终汇聚为轰然赞叹。
此处仍是克制地赞叹,而别处已陷入白昼狂欢般的情绪中。保康门街上诸多江湖卖解客连生意都不做,一群半大青年兴奋地在街上接连翻着跟头,拿铜锣四处敲击,边敲边高声呼喊:“大捷!——大捷!我大宋乾宁军收复燕京失地,哈哈!——气死了耶律延禧那老儿!”
酒食作匠、纤夫、女使、劳力被喧闹惊动,丢了手上活纷纷探出脑袋,四相询问:“当真么?”“乾宁军的将军是谁?”“契丹蛮夷那么壮,怎么竟能打到燕京城内的?”“他们的皇帝真被气死的?”
“错了,错了!”有卖字画的落魄书生头巾散乱,刚从张榜处挤出来,回自己街坊身边试图勘除错误:“辽天祚帝遇刺,沧州乾宁军与江湖势力恰正与辽军对垒,察觉军心散动,趁势大破南京侍卫亲军,战线直推至燕京城下,又经妙计拉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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