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(2 / 2)
说庸俗些,论金钱、地位、资源,有什么是她能给而南潇雪没有的。
此时月辉却照得人心清朗,她牵着南潇雪迈过草丛,已有答案:“南老师心情不好的时候,我便带你回江南。”
“回江南,”南潇雪问:“做什么呢?”
“什么也不做。”安常细声:“闲散在天井里的躺椅上,晴时晒太阳,雨时听点滴,盛一碗加了薄荷的绿豆汤,再抓一捧酸甜的杏干放在手边。”
南潇雪浅笑了声。
“去江南。”她说:“听上去,很好。”
两人却都清楚,一时之间并不能成行。
安常心里有另个想法:“还有个地方,南老师想不想去?”
“哪儿?”
“毛悦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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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安常去了趟毛悦的纹身工作室。
毛悦哀嚎一声:“我的护身符白求
了是吧?!”
“你们谈你们的恋爱,来我家干嘛?”
安常垂眸,旋着手里毛悦拿给她的一罐可乐,指腹在外壁滚落的冰水上摩挲了下:“我上一段恋爱谈得很糟。”
“后来想想,其实我从来没介入颜聆歌的生活,她也没走近我的生活。”
“我们对未来的想象是悬沙城堡,根基都摇摇欲陷,又怎么会一起走得下去。”
“对南老师,我不想这样。”
她抬起头,坐在店门口透进的阳光里清楚的说:“我想和南老师好好走下去。”
毛悦倚着前台站她对面,忽地一拍桌,把鱼缸内的红尾金鱼拍得一震:“就冲你这句话!”
“来!来我家!”
喝了口可乐又看安常:“我发现你这人吧。”
“嗯?”
“外表和性格真挺不一样的,看着软糯糯的挺温吞,真拿定了主意的事你又挺坚决。”
“不过我提醒你一句,我女神毕竟是大明星,几乎是最大的明星了,在人家那地位,一来忙,一来有点小架子很正常,如果她并不想走进咱这鸡毛蒜皮的生活……”
“她想。”安常轻声打断:“她说,很期待去你家。”
毛悦呆了呆。
“所以我来问问你,你什么时候方便?”
毛悦半晌才答:“一年后的今天,你看怎么样?”
安常:……
“不是,你听我给你算。”毛悦一脸严肃,掰着手指:“我家得重新装修一下吧?装修了得通风散味吧?我自己得去剌个双眼皮吧?剌完了还得有恢复期吧?……”
“毛悦。”安常又一次轻声打断:“这件事我替你拿主意吧。”
“我看你店里通常周一不太忙,就定下周一吃晚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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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常离开毛悦的工作室,又去了趟古玩市场。
关于素三彩的修复她隐约摸到些思路,只不过有类颜色的调和,需要用到现已不多见的一种松木,便去寻了一圈。
夏日炎炎,市场内买主不多,各方摊主都恹恹的,见一个白净净的姑娘背着帆布包,跟从荷塘里走出来的。
有挂着大金链的摊主招呼她:“姑娘,这支清代的碧玺花簪特适合你,过来瞅瞅?”
安常笑了下,踱过去看了眼。
“仿得还算不错,只是卖人两百块,没有更多了。”
“诶你这姑娘,识不识货?”
旁边摊主过来一搡他:“你不记得她了?”
“故宫的那姑娘,以前常来。”
摊主一拍光亮的大脑门:“嚯,是你呀!好久不见,你回邶城了?”
安常点头,眸光落在旁边的一支象生簪上。
所谓“象生”,便是模仿各类动植物而塑形的发簪,样子好,寓意也好。
这支簪上,一只小小蜻蜓格外精巧,两翼薄得透光,风一吹,都似要跟着颤两颤,
两颗小巧米粒珍珠缀于触须。
安常盯着看了会儿,也不知想到些什么,耳尖便红了。
执起,冲摊主道:“我要这个,给你一千一。”
摊主愣了下。
末了认命的一摆手:“罢了,拿去拿去,好不容易收件真东西,就被你给瞧出来了,价压得这么准,统共就让我挣五十,你这一双眼,忒毒!”
安常笑着道谢,把簪子放进锦盒,小心收入包内。
坐公交回家,恰在门前遇上南潇雪的保姆车。
倪漫陪南潇雪下车,南潇雪正同她说:“常崽的新跑轮,不知怎么夜里跑起来声响有点大,你拿回店里去问问。”
“好的,雪姐。”倪漫应一声,一见安常背着帆布包走来,双眼便开始放八卦的贼光。
两人碰了头,南潇雪招呼一声:“安小姐。”
安常则客客气气唤:“南老师。”
倪漫有点懵——
到现在还是尊称?这两人干嘛呢?不会牵手接吻时还有礼貌用语吧?
这恋爱到底怎么谈的?
三人一路往屋里走,又听安常说:“我问过毛悦了,下周一可以去她家吃晚饭,南老师时间方便吗?”
南潇雪:“倪漫,查下我的行程。”
倪漫又一怔:为什么突然cue到她这儿?
她该说南潇雪的时间方便?还是不方便?
渴望年底拿到十八薪的大脑啊,快快运作起来!
她拿出手机翻了翻行程表,斟酌道:“其实雪姐的行程也不算特别忙……”
南潇雪轻咳了声。
倪漫一个大转弯:“但肯定也不可能闲的对吧!毕竟雪姐可是大明星呢哈哈哈!”
南潇雪接过话头:“忙也没事。”
转向安常:“我可以调整行程。”
安常怔怔的:“噢……那谢谢南老师。”
倪漫拼命偷看南潇雪。
南潇雪眼尾在瞟安常。
安常微埋着头,一路往屋里走去。
……没任何表示?
倪漫心里替常崽哀叹一声:虽然不知道孩子以往深夜跑圈为哪般。
但今晚的跑圈,估计是又躲不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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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约饭的周一。
安常在工作室忙完,跟罗诚打过招呼准备出门。
罗诚试探着问:“是跟阿雪一起出去么?”
“是,跟南老师去我朋友家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罗诚眉开眼笑:“我帮你们备点礼,你朋友喜欢什么?清代紫釉云龙纹盘还是明代开花菱口大盘?”
安常:……
随便哪件都可以在宁乡买套房了。
慌忙回绝:“不必,我们只是去吃顿便饭。”
走出花园,南潇雪的保姆车开过来。
倪漫也在,对她解释:“我和司机送你们过去,然后我们就
走了,接了淇姐去见资方。”
车一路往毛悦家小区开去。
黄昏日斜,车窗外是忙于归家的熙攘人群,她们停在斑马线前等一盏红灯,拎着菜牵着孩童的行人渐次路过。
南潇雪问安常:“给叫你宝贝宝贝的那位,带些什么礼物好?”
倪漫坐在副驾攥紧了拳,也难掩胸中震惊。
要知道这可是雪姐!
是参加排场盛大的颁奖礼被问有什么感想、只会清泠泠答一句“灯多”的雪姐!
是莅临投资晚宴、资方来敬酒连借口都懒得找、直说“不想喝”的雪姐!
是当首席这些年不知骂哭过多少人、商淇委婉提醒后却表示自己已很温和的雪姐!
简而言之,南潇雪是个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的人。
此时却在主动询问安常,去她朋友家拜访该带什么礼物。
安常笑答:“不必了,我和毛悦之间,不用这么客套。”
南潇雪瞥她一眼。
“我却是第一次去拜访,作为你的,”说着顿了顿:“女朋友。”
安常第一反应是低头,尔后很轻的挑唇。
问南潇雪:“那买花,怎么样?”
南潇雪点头:“好。”
路口花店小却繁盛,各类花草摆得琳琅。
南潇雪:“我下车不太方便,麻烦安小姐跑一趟?”
安常自然了解毛悦喜好。
下车后过了马路,便往花店走去。
车停在路边,南潇雪把车窗打开半扇。
倪漫差点没吓死:“雪姐!”
南潇雪却道:“不妨事,我靠马路这边,车开那么快,不会注意我。”
注意她的只有晚风,撩动墨色长发,往闷热的气温里灌注些冷调。
同样清凉的还有对面那间花店。
马路车辆疾驰,南潇雪的视线时而被遮掩,时而露出,望见安常在那小小玻璃花房前,曲着腰闻一捧不知什么花。
视线又被一挡,再瞧过去的时候,安常直起腰,正跟两位店员说些什么。
蝉鸣声声,晚风悠游,南潇雪第一次觉得,这人间热闹而宁谧,而这容纳了一组反义词的夏日,不知还能持续多久。
秋日也该很好,可心中莫名渴盼,盛夏别急于退场。
因为当安常买完了花,夕色落在她等候于马路边的侧脸,浅黄得那么安宁,令她像浸在时光深处、相伴了许久的人。
抱着捧向日葵,耐心等交通灯变换。
眼神朝停在路边的保姆车望过来,与南潇雪一对视,又移开。
风拂动她的额发,她弯着唇扭头,看斑马线、看卖水果的小摊、看手中牵气球的孩童,就是不再看南潇雪。
唯唇边所缀的笑意不退。
直到她捧着花登车,小心的放在后座,又坐到南潇雪身旁。
南潇雪这才开口:“安小姐,我不擅恋爱。”
冷白掌心摊开,露出凡人读不懂的掌纹。
“但我想情侣在这样的夕阳下,是要牵手的。”
倪漫在副驾无声尖叫:牵手了!没有礼貌用语!
等安常的手垂放进去,南潇雪与她十指相扣,又扭头看了眼后座的大捧向日葵,方才坐端正。
安常的呼吸好似屏了屏,倪漫不确定,也许是空调拂动令她产生了错觉。
尔后帆布包窸窣一阵。
安常声音那么轻:“南老师,我也不擅恋爱。”
打开帆布包,里面藏着单只玫瑰,奶油灰粉的低饱和色调。
“可她们说这种玫瑰的名字叫曼塔,花语是梦开始的地方。”
“很适合送给,令你在黄昏便开始做梦的人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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