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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,马上。”贺春景睡眼惺忪地挂了电话,冲着陈藩发了会儿呆,说,“钟鸣鼎食之家。”

陈藩噗嗤笑出来,在他睡得乱翘的头毛上捋了一把:“嫁狗随狗,去洗漱醒醒神,跟我回去吃糠咽菜。”

贺春景隔空朝他蹬了一脚:“那我跟存一还入了丐帮了。”

说完,贺春景有点清醒了,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。

自打那天贺存一被他赶走,他跟陈藩就再没提过这茬,就连他自己也刻意不再去想。

本来孩子没教好的场面都够丢人了,两人之间那种对话还被陈藩听了去,简直让贺春景尴尬得想死。

一时间贺春景自己把自己架起来,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迈。

“谁家丐帮有他那条件,他现在可是进了古墓派了,保不齐回头你发现这孩子夜里睡绳呢。”陈藩却没回避这个话题,“你以为他被谁带走了,时翎,时境臻的儿子!”

贺春景刚抬起来的屁股又一个踉跄坐回床上:“掌上舞那个时境臻?!”

时境臻,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登央视,一支飘逸轻灵的“飞燕掌上舞”震惊国人,一夜爆火,成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传奇舞者。

这人性情孤傲,脾气古怪,可出神入化的舞姿彰显硬实力,任谁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字,有口皆碑的老艺术家。

“时境臻小时候学过一段戏,算是我妈的同门,俩人以前关系还挺好的。”陈藩把贺春景拽起来,拖进浴室,“那老太太脾气才怪呢,纯古墓派原教旨,事儿他妈妈。保不齐你们家贺存一上次就是被她欺负哭了,才过来求爸爸抱抱的。”

“放狗屁。”

一句话骂点太多,贺春景甚至不知道从哪骂起,索性全骂了。

“卟儿。”陈藩很配合地嘟噜一声。

贺春景感觉自己血压有点升高,有种熟悉的,班主任面对班里屡教不改没皮没脸臭男生的上头感攀上心间。

但下一秒,他发觉陈藩又这样轻飘飘揭过了看似沉重的一页。

“你那天,全听见了吧。”

贺春景犹豫了两秒,转头问他。

“嗯,听见了,犯上作乱,口出狂言,罪不容诛。”陈藩点点头。

“……”

贺春景还在往下等,可眼见着没下文了。

“就这样?”贺春景半信半疑地问。

“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,打小你就爱给我往那个第三者的位置上安排,时不时冒出来一个猫三狗四的我都快习惯了,犯不上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子计较。”

陈藩摆摆手,完全忽略自己把贺存一按在地上抽屁股的事,还有点喜滋滋的。

“毕竟呢,我是卿。”

“……”

贺春景撑着门框,想给他个乌眼青。

陈藩犯了贱,舒服了,边套裤子边哼他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,仿佛是贺老师贴着他叫卿卿。

要不是顾忌这是别人家,贺春景都想直接把花洒头拽下来滋他。

可洗着洗着,贺春景抬头看向镜子里湿漉漉的脸,忽然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
他像一朵终于顶破了土的蘑菇,四面八方涌来湿润的空气供他喘息,雨水替他洗去满身的污泥。

他感受、张望、分解,他终于诞生在这个世界,站在树下的某个角落,成为自然生态的一员,而非混沌地飘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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