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进退(1 / 2)
第144章 进退
碗碎人亡。
只是一瞬间,雷耀兴便仰天倒下,自徒劳的挣扎里,血尽而死。
死寂中,没有人说话。
只有季觉梗着脖子,仰头,瞪大眼睛,恨不得拿个望远镜出来,凑上去逐帧观察——他妈的什麽鬼?怎麽回事儿?发生了什麽?
一个重生位阶丢进熔炉里烧都烧不死,防御强一点的,拿反器材步枪顶在脸上打都打不穿皮肤。
此刻,居然被一块从地上弹起来粗瓷碎片割开了喉咙,失血而亡?
甚至就连挣扎都没有力气……
这是个什麽原理?是个怎麽回事儿?
他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。
无法理解,搞不清楚,也想不明白。
在那一瞬间只来得及感受上瓷碗碎裂时所浮现的一缕灵质波动,静谧流转,又悄无声息,稍纵即逝的自灵堂之中掠过。
便贯穿了血肉和灵魂,夺走了生命,最终,回归于黑暗中。
没有拔刀相见,也没有你死我活,只是轻描淡写的,完成了处刑。
一切都太过于理所当然了,以至于和季觉所认知的现实彻底脱节,甚至,颠覆,带来的便是毛骨悚然的恶寒。
笼罩所有。
「这就是白鹿猎人吗?」他失声呢喃。
旁边的童山回过头来,「看得明白麽?」
季觉断然摇头。
「那是白鹿猎人的绝罚处刑,比飞光之锋还要更上几重的绝技。」
童山轻声说:「在白鹿追随者中,只有三家获封猎人的名号,被赋予了上善的爪与牙。他们的职责是捍卫荒野,维持循环,铲除祸端。就像是猎杀入侵物种的猎人一样,维持生态平衡和荒野延续。
在其中,安氏的职责,就是抹除内部的隐患,他们所有的技艺都是建立在猎杀同类的基础之上……绝罚正是因此而诞生,外人注定无法理解,也无从窥探。」
他略微的停顿了一瞬,看向季觉的眼神越发微妙起来:「之前我以为闻主管能管得住一只离群的白鹿已经是异数了,倒是没想到,你能更青出于蓝。」
季觉的表情抽搐了起来,好几次,欲言又止。
明明挎着批脸面无表情,气质那麽严肃,眼神那麽认真,这麽娴熟的吃瓜流程是怎麽回事儿?
你们童家多少都带点是吧!
季觉忽然绝望的发现……怎麽这麽多世家里,对比起来,最正常的居然是楼家了?
坏了,不会楼家其实也有狠活儿,只不过楼大少被甩出来做了工匠根本就没学到正经本事吧?
自错愕和呆滞之中,地上的血色渐渐蔓延,尸体冰冷,再无任何声息。
就连赐福和灵质都尽数消散了,化为了虚无之雾,随风而去。
这要不是场合不对的话,季觉高低得提着工具箱上去挽救一下,眼睁睁的就看着材料失去价值,他居然不知道该不该痛心一下。
就这样,安凝沉默的俯瞰,直到最后的光彩从雷耀兴的眸中流逝。
一片空洞中,只剩下黯淡的黑。
她收回了视线,最后环顾了一眼四周,就仿佛道别一般微微颔首,转身离去了。
一直到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,整个灵堂内被冻结的氛围才终于好转了些许,可依旧凝重。
倒不如说,紧张惶恐更胜刚刚。
面对白鹿猎人的绝罚,只要等死就行了,可有的时候死并不是最可怕的,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要面对什麽。
自己的生命,是否又能继续留在自己的身体中?
就在雷耀兴周围,蔓延的血色流到了心腹们的脚边,可在死寂之中,他们却甚至就连动都不敢动。
惶恐的等待着自己的结局。
直到呛咳声中,陈行舟的声音传来。
「人走灯灭,恩怨两消。看在曾经的恩惠份儿上,伱们帮他收拾一下吧,停灵结束之后,一起合葬,也算成全雷老爷子和他的父子之情。」
轮椅上的男人说:「雷耀兴既然已经死了,其他的就不必再追究,交了帐之后,你们去留随意,想要离开崖城也没问题。
也希望你们不要自误。」
自那高远又漠然的俯瞰之中,所有领受恩赐者表情不一,有的面沉如水,有的眼神憎恶,更多的,驯服低头。
雷耀兴的处置就此敲定,接下来,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等待里,陈行舟终于回过头来,和煦一笑,向着所有人。
「难得大家同聚一处,崖城乱了这麽久了,也该选一个话事人了。」他提议道,「我做话事人,谁同意,谁反对。」
「我同意。」
就在他身后,镶着金牙的豹纹皮衣矮子率先举手,毫不犹豫,目露凶光看向四方,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,谁敢反对大哥就打爆他的狗头。
「我也同意!」
「我也是!」
「还有我!!」
在场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表达了赞成,生怕慢一拍就死无葬身之地。而还有的人,只是站在老林的身后,静静看着这一切,微笑不语。
如是,见证着这一场斗争的终结,荒集的再度聚合,乃至,崭新话事人诞生。
延续了半个月的暗面厮杀,终于结束了。
自蜿蜒的血色映照之中。
不,或许厮杀从没有结束,只不过是暂时的,告一段落而已。
而现在,自灵堂之前,话事人陈行舟已经抬起了手,微微一停,顿时万籁俱寂,寂静再度到来。
只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灵堂之中。
「有劳大家撑我,做这十年一任的话事人。我不是雷武业,话事人的位子不是我陈行舟一个人的玩具。
十年之后,倘若还有后起之秀想要能者居上,还有财雄势大的朋友想要争一争位子,有过江的强龙想要一统江湖,我也无任欢迎,到时候大家手底下再见真章。
但在这十年里,崖城的荒集,就是我陈行舟的荒集!荒集的生意,就是我陈行舟的生意!荒集的牌子,就是我陈行舟的牌子!」
自肃冷的馀音之中,陈行舟的脸上再无和煦,只有更胜雷耀兴的冷漠和残忍,如是发问,「你们,听明白了吗?」
万籁俱寂,再无杂响。
自远方细碎的雨声之中,野兽们如同狂风之中的稻草那样,驯服的低下头了,再不敢表露出任何的抵抗和反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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